德保被打了个半死,准确说是先用鞭子抽,再用烙铁烙的。等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再拿开水过一遍,还是不说,因为没什么可说的,他不认识什么赤色分子——只是人已经没了什么气息。翻译就跟长官道,这太监虽然该死,但八成是个傻子,长官何必再费心了,名单不在他这儿,他家里里外外我们都翻过一遍了,确实不假。大佐就道,叫医生来给他医好,医好再继续问。这些天那个女人就去了药店,所以才暴露的,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德保被抬上了担架,送去了插着太阳旗的医院。他眼皮开裂眼球外翻,嗓子一股腥甜的血味,艰难地张着裂成几瓣的嘴唇勉强呼吸。送到医生那儿去的时候,他只能看到亮白的一道影子。清创的时候分明感到医生手头停了停,德保以为是他没救了,就安心睡过去。
德保醒了,不是在医院,是在一栋陌生的房子里,有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大着肚子,跟着女佣一起看着他醒来,于是拖着沉重的腹去楼上喊人,德保听不懂。但人从楼上下来,他才看到那是宛童。
德保惊住了,他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宛童。
他不顾身上撕心的疼痛,挣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跟宛童说些什么,但他看到宛童胸前制服上的太阳旗,嘴唇颤抖,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抚子,你先上楼。”宛童叫妻子先去,他跟故友有话要说,德保愣怔地看着高盘的云髻与和服消失在门背后,心里说不出地难过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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