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色窗帘一拉，天光熹微，清泉味儿的冷风从林梢跃入小窗，屋子里到处都是带露的草尖儿泥香，鼓鼓囊囊的床心只露一颗绒毛脑袋和耷到床尾的小腿。

忽而脖颈一凉，程粲一哆嗦，微肿的杏眼猛然掀开，不知所措地盯着刚从自己后颈退去的大掌，指缝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柠檬皂香。

沈恣又顺手拽开被子，扔了件衣服过去，有意无意地砸上了程粲发懵的脑袋尖儿。

程粲扒开盖头上的衣服，一件乳白色短袖，肩袖做了两道银条缝线，左侧胸口的几个大字呈倒拱桥形依次排列，托起徽章模样的图案。

“县、第一、中学。”

程粲捧着衣服，歪着头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后立刻松了手，使劲儿搓磨着捏过衣服的指腹，低低的声音像烈风中飘忽不定的火苗一样不安，“我不上学。”

沈恣听到程粲的第一想法时微愣，顺着话题笑着问：“不上学当文盲？”

程粲瞪大了双眼，翻身跪在床侧，焦急解释道：“我不是文盲，我认字，看很多书，还每天都练毛笔字……而且、而且我都二十了，不能上高中了。”

沈恣略作沉思，仿佛被这幅认真又紧张的模样所打动，来回打量一番程粲，向后挪了半步，环胸倚靠在桌边，似笑非笑地问。

“要是我说你必须上呢？”

程粲嘴巴微抿，喘气声逐渐加重，垂着头闷声说话：“那、那要是挨打的话，能不去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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