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卫琉变成了一只蜜蜂。

泡在蜜里，陷在甜里。

千孔百窍，曲转万弯，回回叠叠。

蜂巢是密密麻麻，是无数个无底深洞。

正中央的黑暗里，他躺着，动弹不得。

蜂群一群一群压上来，将他黏着贴着压着围着，急急地巡索，要同他交尾。

无法呼吸的恶心。

卫琉尸体一样僵躺着。

黏湿泞淖，窒息闷热。

模糊中，他觉得自己应该飞起来，应该逃走，便试着使出全身的气力挥动翅膀。

身体好像轻了，飞起来了，离开了黑暗。

又好像没动，还沉在黑暗里，没飞起来。

奋力躁急，卫琉恍恍惚惚，浑身乏累，不住喘气。

还在暗，还在吵，身上还压着急着争抢交尾的蜂群。

卫琉要找翅膀，找自己的翅膀。

为什么飞不起来？为什么还在这儿？

翅膀被吃掉了，被蜂群吃掉了。

永远都飞不起来了。

永远。

一声惊喘，卫琉醒了。

满头都是冷汗。

格颜正抱他在怀，成元帝坐在床边握着他手，长阳郡主正凑近急切瞧他，满脸是泪，薛太后也在。

帐内黑压压的，全是人。

卫琉模糊想起了梦里的蜂群，整个人呆呆的瑟缩着。

钱太医松了口气，满脸堆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又冲长阳郡主恭敬道：“接下来便按老夫开的药方按时吃着，老夫每日过来切脉侍疾，您再瞧着小侯爷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病中身子需得好好进补。”

折腾了一夜又清早，小侯爷总算是有惊无险，急病见安，醒过来了，挽秋喜极而泣，不等长阳郡主吩咐便急忙奔出帐，让人去传早就给卫琉预备好的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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