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温泉的一路上，谢仲离不睁眼，几乎没有动作，连同呼吸也压抑得微弱至极。他这个样子，叫桓子京怀疑自己，是不是折辱太过，甚至从心底里隐隐地泛出一丝后悔。桓子京待他，向来这样容易心软，把他放在汤池边沿时，甚至怕他滑倒，小心翼翼地，还扶了一把。

图什么呢，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桓子京甚至想起昔日，是收复洛阳城的那一次，谢仲离得胜归来，却伤到了腿，下马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当时站得不够近，却也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扶他，可是谢仲离没要人扶，就那么站稳了，显得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格外尴尬——谢仲离总让他的存在显得尴尬，那不是第一次，也不回事最后一次。

可是此时谢仲离顾不上桓子京心里的这些往事，他终于得以把脸埋在水里，屏息埋了好一会儿，手用力地搓动。桓子京站在岸上，看见他耸动的蝴蝶骨，在单薄的脊背上跃动，仿佛真能生出羽翼，要凌空飞去。长发散落在水面上，慢慢漂浮着披散开来，像是开花。

这样好的美人图，桓子京静静看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抬头，水里冒出几串气泡。他忍不住下水，靠近，拨过谢仲离的肩膀。谢仲离仍旧不抬头，捂着脸，甩开他的手。他皱了皱眉，冷声道：“差不多行了，矫情什么。”桓子京这时候全忘了自己先前说的不笑就把他操到哭这回事，等到谢仲离蓦地直起身离开水面，在哗啦啦的一阵水声中扭头看过来，桓子京才忽然想，方才他是不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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