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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灯下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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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见女王陛下之前的一个月里,卡藤·布莱克不仅传授了适合吸血鬼的魔法的使用方法,还非要传授一种被称为“舒适生活与贵族气质的奥秘”的东西。 “我们不仅仅是吸血鬼,更要成为一名优雅贵气的血族!只有这样,我们作为臣民才配得上女王陛下的伟大!”这就是卡藤总挂在嘴边的话。 对此,布雷尔感觉实在是很无语,或许吸血鬼并非只知道吸食人鲜血的贪婪残忍野兽,但也不算一个多么善良伟大的存在,何必非要把自己包装为贵族呢?但他还是按照布莱克先生的意思办了,原因无他,因为卡藤·布莱克实在是太吵了!这家伙远不如他外表看上去那么随和,反倒是对某些地方异常执着,还像个吸血鬼女王的狂热信徒,与其说他信奉黑暗教会倒不如说他是信奉那位女王。 “女王陛下也像您一样自称为血族,打扮得像贵族夫人吗?”布雷尔问。 “不......她很简朴很平易近人,与其说是珠光宝气的贵族夫人,陛下更像是一位虔诚的修女。” 修女?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形容词,布雷尔问:“那么陛下虔诚的对象是谁?不会是导致她活在这样糟糕世界里的黑暗女神吧?” “是的,陛下真是信仰这个。我们温柔坚强的陛下相信苦难和黑暗都有存在的意义,即使是黑暗也会有比光明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但是我曾经碰巧听见过,陛下总在为我们她的眷属而祷告,她希望总有一天能感化黑暗女神来保佑我们。” 布雷尔原本以为卡藤·布莱克已经够乐观,结果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个比他还乐观的女王?所以,卡藤·布莱克得乐观难道是这么来的吗?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卡藤正在用魔力构建遮挡阳光的结界与隐匿在深山空谷中的居所。 他对布雷尔说:“明白使用方法了吗?我只构建一部分,剩下的由你来。” 明明最多只住两个人的地方,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就好了,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浪费魔力去弄个大城堡呢?相处这么多天,布雷尔已经无力吐槽卡藤的贵族格调执着精神了。 “这里以后就是我住的地方了,对吧?那抱歉,布莱克先生,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构建吗,可能会跟你的喜好有些差别。啊,不你用反复强调,我知道,我们是高贵优雅的血族。好了,我会尽量往这个方向努力的。” 无论如何,布雷尔没有卡藤·布莱克的那种乐观,他所建造的房子感觉与其说是贵族的华丽城堡,倒不如说更像是从古老世纪遗留下来会闹鬼的那种古堡。他甚至还在城堡旁边建了墓地,这是因为他长期在教会工作,见过的熟悉的最接近贵族城堡的就是光明教堂了,按照人类世界的风俗,死者需要葬在教堂管理下的墓园里。 “额......”卡藤·布莱克本来是想要说什么的,但是他身为吸血鬼却有些害怕幽灵,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阴森建筑,他忍不住紧张起来,竟一时不敢说话。 当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得安慰:“格普阁下,您一定要相信我们黑暗教会,相信我们是与您血脉相连命运相似的同伴。那些原本束缚着你,让你无端痛苦的枷锁总有一天会尽数瓦解,从今以后你会开始过上自由快乐的生活......” 布雷尔疑惑地看了看卡藤又看了看自己构建的城堡,可他真得觉得挺好的啊。还作为人类待在光明教会的时候开始起,他就很喜欢墓园那些安详宁静又肃穆的氛围,总觉得看着那一排排墓碑内心就能获得平静一样。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吸血鬼是喜欢睡在棺材里的吧。 “布莱克先生,谢谢的关心但我真的感觉很好。还有您平时是睡棺材还是睡其他的寝具?” “额......我是睡在棺材里没错,但是......” 难得看到以绅士贵族自称的卡藤·布莱克紧张词穷的样子,布雷尔有些调皮的问他:“虽然是‘高贵优雅的血族’但我们到底也是睡在棺材里得恐怖吸血鬼啊?” “好吧......确实有不少血族保留了古老的习俗......但是我还是喜欢睡在更加朝气蓬勃一点的地方,就算是棺材我也要弄的和席梦思大床一样!” “敬爱的布莱克先生,你可以遵循你的个人喜好自由生活,所以你也不会来强求我的吧?” “啊......好吧。”卡藤·布莱克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开始转移话题,“格普先生来给你精心建造的城堡起个好听的名字吧。” “十月(October),以这个我最喜欢的月份来命名吧。”在起名字的时候,布雷尔倒是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好的,十月庄园,这个名字还算挺可爱的。” 说起十月份,布雷尔就想到了夏天得终结,终于迎来的凉爽秋风,鲜红的有八个尖角的枫叶,灿烂金黄像小扇子一般的银杏,还有生日蛋糕的香味与温暖喜悦的笑容。艾伦·玛格瑞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他出生于十月的第四天。但布雷尔从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在他的记忆里父母并没有给他过过生日,于是艾伦会在自己生日的那天与他一起过生日。 另一边在南格尔城的艾伦·玛格瑞过着看似平静但实则彻夜难眠的生活。一旦入眠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梦见布雷尔。在教堂旁的墓园里看见那只吸血鬼的那一幕似乎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成为怎么也擦不掉的画卷。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呢?艾伦自己也不明白,虽说“关系最好的朋友死掉又变成了吸血鬼还与他交手了”这样的事情确实会给人带来巨大的打击,可是这类事到底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光明教会里接受相关训练努力成长着,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了,能够更加从容得面对这些事了。可心底却始终充满了酸涩得痛苦和逐渐涌出快要将人淹没得窒息感。 在梦里,那寂静的墓园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一道黑色的身影仿佛正等待着他一般坐在石头墓碑上。夜晚的风有些凉,少年单薄的身形耸立在这风中,黑色的外套静静翻飞,看上去如此的孤寂。 艾伦在远方注视着那道身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在那家面包店里打工的小孩感觉灰头土脸又孤苦伶仃,让那时候家中遭遇巨大变故的艾伦心头一震,感受到了一种同病相怜得怜悯。 对啊,同病相怜,不只是布雷尔独自跨过生死的界限成为触及不到的“那边的人”,失去好友的艾伦自己也变得孤苦伶仃了。 啊——又再次变为一个人了呢。 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会将剩下的路走完。他可以的,他能够坚持下去的。 在梦境最后他抬起头与吸血鬼那双在黑夜里也能散发光芒的血红色的眼睛对视上了,那眼眸就像一轮血色的明月,长久注视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突然发现如果抛弃种族恩怨的去看,似乎这样也挺好的。让他感觉到心疼的、希望能够拯救的那个少年,没有真的因为自己而死掉,虽然转变了形态,即使变为了吸血鬼,但只要还活着......也许总有一天能够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且,布雷尔的话,说不定在吸血鬼中反而会变得更能够合群。 哎,真想看看他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真想能够继续陪在他的身边。 第二天艾伦依旧盯着黑眼圈来到教会继续工作。他的队长科尔·麦博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扰和问题?有事可别瞒着我啊。实在是不舒服我还是能给你请几天假的。” “啊不用了 ,只是睡眠质量不太好,但是你放心我有好好睡上八个小时。” “是在床上躺八个小时到天亮吗?” 被猜中了,艾伦露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试图揭过这个话题。这倒不是他逞强不愿意休息,而是这种情况即使休息也没有用。 “昨晚的巡逻结果呢,没什么问题吧?真希望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呢。”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的转移了科尔队长的注意力:“嗯,没有问题。魔法部门那边说守护结界也运行良好。” 科尔队长又感叹般的说道:“说起来现在还真是和平啊。这一年都快走到尽头了,算上某人尸变的事,才只发生过两起袭击事件呢。如果能这样继续下去,那我也能顺利熬到退役了吧。” “再过两年就能退役了吧,”艾伦打趣地说,“要不跟我一样改签无期合同吧。不然再过两年老人都走了,就剩下我和新人,还真有些寂寞。” “不不不,只有这个不行!”与想要对吸血鬼复仇自愿加入教会守卫军的艾伦·玛格瑞不同,科尔·麦博是迫于贫困无奈之下才接受了这种危险的工作。二十多岁的他并没有什么少年人才有正义感荣誉感,他最大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够顺利的活到退役,然后带着钱去结婚生子过上平凡而幸福的一生。 虽然城市遇到危险的时候,守卫军需要与魔物们拼命,但是在平安无事的现在他们却能过得相当悠闲,最大的工作困难大概就是夜班的时候犯困吧。“说起来,时间过得还真快。我还记得你和布雷尔刚入伍时候的样子。”科尔队长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身高,“一转眼已经过去三四年了,你现在都长得比我还高了。你小子长的还挺高的嘛,这样以后接替我当队长带新人也能有模有样了!” “啊?是打算让我继任吗?”“哎,其实本来打算让布雷尔来的,你稍微冒失了点。不过他不在了,你也该是时候好好扛起责任了。”“什,什么?队长说的好像以前都是他照顾我似的,明明是年龄更大身为哥哥的我在照顾他啊!”“好好好,是是是。”说你冒失你还不信,科尔在心里想着,布雷尔虽然沉默寡言不合群了一点,但确实聪明沉稳可靠,能力还不错,而且最关键的是还不爱显摆,很多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就是可惜了......如果那家伙真的在对面的话,那可真是不希望会遇到他啊。总觉得他像是那种明明有能力直接打赢,却会故意躲起来像猫抓老鼠一样戏弄对手的人。他看了看一旁还在试图证明“自己身为年长一些的哥哥所以更加可靠”的艾伦,突然说:“如果真的在战场上遇见他,可别手下留情。不管他还是不是曾经的布雷尔,你知道的,我们的立场是什么。而且那家伙说不定也不需要你这样担心。” “嗯......”“虽然表面上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你其实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困扰吧。以前历史上也有过这样的事情,有个性格恶劣的狼人专门抓人类俘虏转化为狼人后再偷偷送回来,你还记得那场着名的骚乱后来的结果吧......对不起啊,明明身为队长我却没法开导你。”“不,我觉得身为队长,您已经做的够多了。你说的这些我知道,理论课虽然成绩不好但我也没偷懒。”“艾伦啊,在我心里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孩子。是我虽然不能效仿但也会觉得喜欢敬佩的好孩子。就算是我的私心吧,我希望你能活下来,希望能稍微圆滑一点,在该偷懒的时候偷懒,在该逃跑的时候逃跑。虽然你也有十八九岁了,但在我看来还只是一个孩子,没必要把所有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啊。” 每当科尔·麦博感觉工作压力太大,害怕死亡,想要逃跑,感觉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一件事情。四年前,他们小队里来了一个奇怪的新人,与别的愁眉不展担惊受怕的孩子不同,艾伦·玛格瑞看上去太过分阳光和活泼了。他常常展露充满感染力的笑容,与周围的人热情地打招呼,阳光照耀在他金色的头发上闪闪发光,他就像个小太阳一样,看着不像是来参军送死,而像是来上学似的。跟他一起来的黑发少年则是一副截然相反的阴沉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听说他并不缺钱是自愿来这里的,还将教会给的钱全捐给了孤儿院,听说他的父母死在吸血鬼手上,他想要报仇也憧憬与邪恶魔法生物对战保护人民安危的守卫军。跟在他身边的阴郁少年则是陪他一起来的朋友。 科尔·麦博经常看见他在周末看着那些前来做弥撒的人们,在大厅旁边的角落处看着那些三五成群的一家人,看着那些在和平下幸福欢笑的人们,然后露出了让科尔难以忘怀的欣慰笑容。 他对身旁的阴郁少年说:“布雷尔虽然你反对我加入守卫军,但是我真的觉得能够这样做太好了!虽然我的家人已经离开了,但是至少我还能守护别人的团员和幸福!至少我能在这里看着这幅人们安居乐业的场景,并由衷的为此感到自豪。” “可是,你自己的安危怎么办......” “所以我们才是英雄啊。所以你也笑一笑吧,你可也是英雄啊!让人爱戴和尊敬的,重要的英雄先生为什么要面露哀愁呢,整个南格尔城的人民肯定都会为你难过的。再说反正也都已经加入了,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想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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