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女儿好梦正酣。

许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坐在窗边发呆。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雨可真大啊。

他想起当年。

那时他的人生彻底坍塌，他不得不离开学校，不得不放弃多年来的梦想，他躲在不见天日的角落，就像一只躲进壳里的蜗牛。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全世界都见过他的赤裸躯壳，他再也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所有人都可以蔑视他，嘲讽他，凌辱他。

那时他也没有这样害怕。

那时，他一无所有，无法失去，可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要对另一个生命——他的女儿——负责。

要他选，他是一定不要生育、一定不要孩子的——天知道他的孩子是否会遗传他的畸形？天知道他肮脏丑陋的过去是否会变成盘旋在他的孩子身上的永恒的阴翳？可他没的选，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决定不了自己的子宫。谈衍操纵着提起他的线，仿佛通晓一切的神祇……但他不是。

雨声越来越大。

当年，在阿尔卑斯山南麓，也是一场雨。明明是出钱的那个人，谈衍却还是把他藏在屋檐和他的后背之间，让他不必受风吹雨打。他故意刺激谈衍，让他在偏僻无人的小巷里操他，因为他不想让自己产生幻觉，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特别之处。

如果一切能重来……如果一切能重来，他宁愿自己再傻一点儿。

他裹紧自己。

胸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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