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允忍不住又去看这位客人。

客人离他很近，于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客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西服，脚上踩的是红底黑皮鞋。金灿灿的头发，蓝汪的一双眼，怎么瞧都是有钱人的派头，一般人惹不起的洋人老板。

更何况这里是租界，洋人横行的地界。

姜小允没胆子接这种人的糖，摇了摇头，摆手表示自己不吃。

西桥没料到这小哑巴会不要，倒觉得有意思起来，面上笑得更深了，“这是美国运来的糖，俱乐部会员才吃得到的，你真不吃？”

姜小允听了，一下子显得犹豫起来。

他想着客人真大方，居然愿意给他吃外国的糖。

肯定……很贵吧？是不是一颗大洋才能买下一颗？

外国的糖是什么味道？

姜小允抬起眼睛，盯着西桥伸出来的那只手。他看见那几颗糖躺在西桥苍白的手掌里，摊开成一种火红的颜色，就像冬天雪地里的小火炭。

见姜小允有松动的迹象，西桥拿着糖往他跟前递，“拿着吧，我不吃甜的。”

姜小允就这么呆呆地接下来。

他看看糖，又看看客人，用两只手比划几下。

西桥看不懂，猜测是小哑巴在跟自己道谢，于是点头说，“不用谢，没人吃也是要扔的。”

姜小允抿了一下嘴巴，小心地把糖放进衣服荷包里，然后退回角落里缩成一团。

他的性子太胆怯了，做事的手脚也磨磨唧唧，以至于样子瞧着土气，简直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乡巴佬，和这别墅不搭配，和这大上海更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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