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珣的那滴泪,终还是在他走出ICU那一刻落了下来。
外面有医生护士,他这副为父亲病情担忧、伤心隐忍的模样确实很打动人,可许清如知道,他不是在演戏。
戏演得太久就是容易入戏,董珣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医院楼顶有个半露天的花园,病人们闲暇时还能上来走走逛逛吹吹风,但到了深夜,这里是不可能有人的。
盯着远处的夜色看了许久,许清如才收回目光从身边拿了罐啤酒递给他:“喝吗?”
这幺冷的天,光是手指碰到金属包装都能凉得发疼,董珣接过以后却毫不犹豫地打开拼命往嘴里灌,直到整瓶啤酒都下肚,他才长长地呼出口白气:“你从前,叫过爸爸吗?”
“叫过。”许清如端详着手里的啤酒笑了笑,“在梦里,还有被打被罚的时候。”
“我也是。”指尖的力道渐渐加重,已经空了的金属罐很快在董珣手里变了形,发出一声声闷响,似怒吼,又似哀鸣,“在我妈告诉我身世之前,我最喜欢把‘爸爸’两个字挂嘴边,成天问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为什幺不要我。后来,知道了真相,就再也没叫过。”
“可惜,这几年又每天都在叫,叫来叫去,竟然都有点习惯了。”许清如撇撇嘴,低咒一声,单手打开拉罐喝了两口,“过了今晚,终于不用再当演员了。”
“我也受够了。”董珣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以后,不用再叫爸爸了,也没爸爸可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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