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悠一手稳住编织挂毯,一手拿起小水壶往里面兜着的多肉上淋一些水,尽管十分小心,却还是让一捧水由着小花盆边缘洒出,粘了土沾了灰,折在手上,又顺着腕向袖里钻,如同一条污秽的蛇,不知怎的让她想起拉奥孔,觉得这痕迹执意要缠绕住她的身体。她条件反射地抽回手,拨弄得米白色的挂毯斜晃,网兜带着花盆不识趣地侧歪,重心颠倒,这盆多肉就这样倾覆在地上。
她愣怔地看着脚下的狼藉一片,腐熟粗糙的营养土砸在脚面,还带着湿润温凉的触感。青瓷的花盆因为多肉的缓冲没有直接触地,只在落地后磕到地面上,歪歪斜斜落了个缝。
方知悠趁着泥水泞开前把拖鞋从中抽出,烦躁地抖落沾着的灰,又顺势踢了一脚花盆。
可惜啊,还是没有碎。
她烦躁地想,如果碎了的话,她就能自虐般地踩上去——当然不要那种直插脚掌的钻心的痛,在脚趾间划上一道,渗出点血,能落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最好。这样她会拍张照发给知远,什幺都不说,不出半小时他就绝对会赶来,为她处理伤口。她再顺势邀请他陪着她,抚慰她,那他一定不会拒绝。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玩得来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的,破镜重圆的戏码在她这里也绝不会显得滥情,她有那种妍姿妖艳的资本,就自然能够凭此恃宠而骄。
只是她和知远是不兴这一套的,这种时候就算叫他来,唤起的也就只是亲情,绝不会更多。她经常怨恨的就是这一点,知远待她太好,一向都好,所以即便突破了伦理,他再温情对她,她也分不清是亲情的延展还是爱意的催化。囫囵地接受着他的照料和关切,不免会心底里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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