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村回来出岫堂一年,白云儿在他身边,便煎熬了一年。
沈芳村替姑娘诊脉,白云儿站在百子柜前,遥望师父碰了黄花大闺女的芊芊玉手,是煎熬;
沈芳村与他入山采药,在石阶上拉他一把,与他掌心相握,随即又松开了,是煎熬;
沈芳村如往常一般敲他脑袋,让他背诵医书上催生汤药的方子,他却只盯着沈芳村的眉眼之间,忘却了自己要说什幺,也是煎熬;
沈芳村再不像小时候那般与他共塌,连偶尔的撒娇也只会被他一笑置之,甚至连他犯错时严厉的责罚也不再出现,竟还是煎熬。
感觉师父与自己生分不少……
沈芳村仍是对外不咸不淡,对内温柔和气,但再也不见当年的丝丝宠溺与关切,似是已将白云儿当作成人来对待了。白云儿却觉得心中郁结难欢,巴不得再扑进沈芳村的怀里,扭捏地讨要师父的呵护,但时隔三年,这般举动是再也做不出来了。
某个初冬正午,好不容易出些了太阳,终于一改近日阴雨绵绵的潮湿天气,日头的温暖从云中挤出。师徒两人赶紧将预备着冬衣给搬到院子中晒晒,严寒腊月就指望着这几件大袄。白云儿见阳光确实不错,便把房中的棉被床褥也一并搬了出来。沈芳村留他忙活,提了药箱便独自往村口的病患家中去了。
不料天气突变,沈芳村在村民家中还未诊完,这雨便下了起来。他仍是把大夫该办的都给办妥了,才借了把油纸伞,冒雨回了出岫堂。白云儿已凭一己之力将棉衣棉被给收进屋内,还有挂在天井中的一些干货,几只腊鸭,几篮子草药,两本医书。棉被保住了,棉衣未能幸免,湿了一些,但最湿的还是白云儿自己的。沈芳村踏入房中时,白云儿还在给自己的衣角拧着水,冻得口唇发白,浑身哆嗦得话都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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