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杜蘅,什幺气味最难闻?能说真话,她一定会说人味最难闻。
那是一种粘稠、复杂、酸腐的温暖。
开往大西北的深夜火车才拉过牲畜,微弱稀脏的马灯苟延残喘,尽最后一分力吐着光圈。
车厢站满了人,个个肩贴肩,脚踩脚,什幺形状都有,臭味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固体。
拥挤使每个人活动的空间十分受限,转个身都别想。
像一盆光照充足,营养过剩的豆芽。
满满一盆。
发过了头。
正因如此,杜蘅对不好气味的接受能力十分高。
春耕开始,干起活来难免流汗,无数汗气不分彼此交织在一起,来了一个大团结。在她感受来,影响并不大。
生产六队的某些知青们在田里不断大声揭发,谁他妈汗臭,谁他妈脚臭,谁他妈胳肢窝臭,喊了一上午。
“咱们水根同志的鞭子不能小瞧,这一泡尿不该撒,很应该省下来。”
“省来干嘛?”水根问。
“拿来消灭苏联坦克!大坦克被你一泡尿滋熄了火,正好证明贫下中农有力量,哈哈哈哈。”
郑铁强说完,墙根下挨在解小手的知青们全笑了。
“也不知道水根吃了啥好东西,鞭子忒嫩,粉的一长条。”
“是挺粉的,尿劲也狠。”
王水根臊到脸红,赶紧扎皮带:“哥,你们别老说这种话行不行。”
他个乡村汉子比知青还像知青。
反而男知青们学了些下流腔调,拿来逗他。水根一逗脸就红,脸一红就找华红霞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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