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大雪将北平的残垣苍松覆了片白茫茫不见边际，寻常百姓纵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个透实，也活像赤足行在冰刃上切肤锥骨。

酒楼雅间生了炭火，世界像被切割开，一扇门里是慵倦贵妃榻上的香烟缭绕，一扇门外是冰天雪地里的硝烟四起。

有人叩门进来。

赵锦辛搁了玉烟嘴，其滤嘴处残余一抹艳丽鲜红的口脂，散漫拢好松垮垂落至手腕的貂绒披肩。

来人猫着腰赔笑，端来漆盘奉上一只雕刻得跟古堡壁画似的鼻烟壶，口若悬河吹嘘其来之不易价值连城。

紧随其后的小厮不时虚起贼眉鼠目打量贵妃榻上的女人开着高衩的旗袍下，那双若隐若现的腿，白得跟窗外落雪几乎是一个颜色。

但她的口脂却像能滴出血来。小厮心头不屑，这种抛头露面卖弄风骚的女人送给他家做妾都不要。

书寓出来的女人能干净到哪儿去，那邵司令还宝贝得跟头婚似的，真乃官娼一家，笑掉大牙。

赵锦辛蹙眉轻慢抬手示停，似是嫌弃来人的聒噪：“行了别说了，拿来我看看。”

语罢嗑起了瓜子儿，将鼻烟壶握在掌中鉴看。她动作熟练，像是天生享福的富贵太太，接连扔弃在盘里的瓜子壳都完好无损。

赵锦辛吐出瓜子壳啐声，伸出四根手指翘起腿，姿态不甚优雅：“就你这成色，这个数我看差不多。”

来人面露难色：“赵姨太，您这……”

赵锦辛白齿红唇笑得讥讽，微微弓腰，一双手凑近炭炉边翻覆着烤火：“把我上回看中的那只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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