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二月，幽州，蓟城。

北风如刀。这种天气，本适于躲于屋中，用泥封起门窗缝隙，裹好厚厚的棉被窝在火炕上。但蓟城高墙下的雪地里却聚集了不少人，多数是老少，衣衫褴褛，相互扶持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骑马带甲、手握皮鞭的兵卒穿行在他们之间，鞭梢不时啪地一响，赶羊一样驱赶他们站好队列。

他们眼前是一道壕沟。这条壕沟很深，深到能将一支凶暴的军队阻挡在蓟城外整整三个月。幽州军统帅、白马将军公孙瓒曾站在蓟城城墙上指着这条壕沟说：“被大雪拖垮前，他们踏不过这里一步。”

但此刻它已被填至半满。无数折断的旗帜、豁刃缺口的矛枪刀剑，还有僵死已久的士兵尸体正躺在沟底，仰面看着沟顶的活人。五日前，蓟城破。刘虞自杀，公孙瓒在战场上力尽被俘，田楷、严纲领着一干残兵北逃，而幽州的最后一场冬雪，也终于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阿耶，我们为什么不能待在城里？”

老人牵着他最小的女儿：“因为……因为他们要带我们去南方。”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南方还打仗吗？”

“不打仗了，不打仗了……南方好啊，暖和，庄稼也好活……”老人更紧地攥住了女儿的小手，弓起脊背躲避皮鞭。

雪原深处远远地又走来了另一群人，同样如羊群般被驱赶着，慢腾腾地走向蓟城门口。雪和鞭子打在他们破落的衣服上，他们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不躲避，不瑟缩，只是缓慢地，一步一拖地往前挪动。女孩躲在父亲的身后仰望这些人，不禁打了个冷战。那是怎样的一张张脸啊！面黄肌瘦，皮肤薄薄地蒙在骨头上，比起人脸更像是骷髅。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脸上没有生气，只有空空的漠然。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这支队伍与他们擦肩而过，进入蓟城。女孩躲在父亲身后，不期然与其中一位对上了视线。她心中一阵惊恐，那人不仅自己像死人，看她的眼神也像在看死物。

Loading...

未加载完，尝试【刷新】or【关闭小说模式】or【关闭广告屏蔽】。

尝试更换【Firefox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多多收藏！

移动流量偶尔打不开，可以切换电信、联通、Wifi。

收藏网址：www.feishubook.com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