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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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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说的话:】

写这章时我第一次玩儿大乔,我还记得黄忠架好了炮然后下一秒他的人和他的炮同时出现在出生点时我内心的尴尬之情

( 。- 。)

......·......·......·......·......·......

历时一年多,我终于写完了这一篇,请叫我小废废。

不,不是大猩猩,是小废废,废物的废,doge.jpg

感谢所有收藏以及留言的朋友,谢谢你们的陪伴,给予我的每一份温柔都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正文-----

韩铭再次梦到了那座巨大的海洋馆。

他站在海洋馆巨大的玻璃前。灯光昏暗,在粼粼波光中打下一片暧昧的影子,让人觉得自己也是一条在水中漂浮的鱼似的。

游鱼们在玻璃对面闲适地游荡,将水里的光影打碎成一片一片的,映在韩铭眼底给他一种轻微地眩晕感。

他感觉自己站了很久,身旁好似有一个人,转过头去探个究竟。

海洋馆的灯光不止照顾着他一个人。同样的,这微弱的光线也照射在许砚的脸上,令他的眉眼更加柔和,被晃动的水波映得有些飘渺,朦胧不似真人,像要融化在这片迷人的阴影里似的。

韩铭的视线从鱼群上移开,落在许砚的脸上久久无法收回。他忍不住靠近了许砚的身体。

许砚望着玻璃对面的景象出神,伸手想要触碰,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被韩铭抓在了手心里。

那里头有一只鲸鱼,拥有着那么庞大的身型,几十个许砚都无法比拟,却没什么精神,停留在正中央像是一幅静止不动的油画。

看得让人莫名难过。

“他怎么了?”许砚问。

“听说他的伴侣几天前去世了。”韩铭将许砚的手握得紧了些。

“啊......”

许砚没有再说话,韩铭就站着陪他。

他感到一种空旷感,像是心脏只剩下了一个空落落的壁腔壳子,缺了什么似的。

韩铭握着许砚的手收紧了些,把对方的手抓得发红。说不上来的直觉让他感觉自己好似很久没有和许砚这般肩并肩站立过了。

Omega的心思细腻,韩铭不关心鲸鱼如何,只想吻一吻许砚的眼睛。像一双透明的水晶,有些过分漂亮了。

那条鲸鱼缓慢地略略一摆尾巴,发出了悠长的鸣声。那不是人类的语言可以形容的,仿佛上古时代遗存下来的语言,含着旷古的寂寥落寞。

许砚没有挣脱他,眼神安静而悲伤,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玻璃,说道:“它一定很寂寞吧?”

“嗯?”韩铭满心怜爱,心里的痒意更强烈了。

他觉得这段对话有些熟悉,下一刻他应该去吻对方了。但是眼前的画面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许砚还在继续说。

比起那个吻,现在的发展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和上一次做梦不同,这一次韩铭终于听清了接下来的内容。

“没有人能在听懂它说的话。”

“无论是在哭在笑还是在呻吟,在絮絮叨叨地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琐碎小事,传到人类耳中的反馈也不过是‘一种声响’,而不能解其意。”

他的目光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随着缭绕的余音一同远去。

“比死了都要可怕。”

许砚回过神来,冲他笑了一下,拉着韩铭要往下一处展柜走。

韩铭的脚步定在原地。

“怎么啦?还想再看看吗?”许砚望向他,眼里透出几分疑惑。

面前的人眼神清澈明亮,脾气软和,人小小一只,可爱又可怜,是他爱极了的模样,但韩铭身体在发抖,操控着很强的意志力才没有退后。

他在害怕。

原来如此,一个人原来是这样恐怖的事情。

韩铭终于明白,他以为的“为他好”,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日子称不上是幸福。

“你们Omega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起他说过的话,韩铭只想回到从前,一巴掌抽死那个无知,自大,又狂妄的自己。

他又一个哆嗦,把自己从梦中抖醒了。

韩铭把被子揪成一团,死死地抓着,浑身抽搐,眼泪鼻涕冲刷满脸。

午后的日光刺到他眼睛里,泪水流得更畅快,韩铭松开被子,手不自知地在空气里胡乱抓着,最后攥上了自己的手臂,指甲掐进肉里,整个人蜷成一团。

他的声音湮灭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喘声中,没人听得出他在胡乱念着什么,也无人关心。

韩铭凭借着他厚度暴增的脸皮成功留下来了,别墅对他再无限制,除了入口设置在厨房的那条通道和通道尽头的挂了锁的房间。

是的,他终于知道了,平日里秦柯就待在地下室里,韩铭推测地下是一间实验室,无怪乎秦柯整日整日地泡在里头不出来。

他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了人去做就是了,以往想要别墅里增添点人气时连见个医生都难,现在想独自静静更难。洒扫,厨娘,管家,一下子都冒出来了,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仿佛全是领了命来监视他的人。韩铭倒是希望如此,这样便能说明秦柯还是在乎他这个人的。

但显然,秦柯对他彻底没了兴趣,这些人不过是看在他肚子里的孩子的面上才对他的要求一应满足。

别墅通了网,韩铭得了新手机新电脑,连电视都有了,一日三餐也全部是厨师精心制造的健康餐。他也通过网络,知晓了外面的变化。

他的好Omega帮手日子过得滋润,再过段时日,估计公司里头的人连他们的老板是谁都会记错了。

没有人离了谁是活不了的,也没有公司离了谁是运转不了的。

韩铭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笑了半天,笑得鼻涕都出来了,他察觉到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患者——可那又如何。

自从韩铭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许是照顾了他的心情,秦柯说话干事不再是那样处处带刺,明里暗里都要扎韩铭一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该扎的刺早就扎够了,他俩之间的氛围一时间出人意料的和平。

然而秦柯的态度越平和,越不像之前那样待他,他的心理越难受越压抑。秦柯通过实际操作让他明理,便不再能如从前一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自以为是骄傲自大,做错了事情也从不会从自己身上发现问题,不选择解决而任其发展恶化,直到吞噬其中一方的性命为止。

韩铭慢慢接受了这个孩子,不接受又能如何?秦柯不会允许他伤害自己,从而伤害了腹里的孩子。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韩铭终于问出了这个他最想要知道的答案。他住在别墅里这么久,只出去过一次,还是在夜里,很快就被逮了回来,根本不清楚这个荒凉至极的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大概猜得出来秦柯不在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别墅的地下室做他的实验去了,他的肚子里还揣着秦柯给他塞进去的孕囊和孩子,后颈上的腺体时不时地散出一阵阵的信息素来。可实验哪里都可以做,人也哪里都可以关,为何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来困住他。

“嗯?”看在他最近很乖的份上,秦柯也不再提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如他所愿回答了,“第三监狱你知道吗,我们就在它的附近。”

竟然是第三监狱......怪不得秦柯从来都不担心自己逃不出去。

第三监狱监管了全部罪大恶极的极度危险的反社会分子,教化不成,只能靠暴力镇压,集中在最偏远的地域,荒无人烟以便于维护社会安定。

韩铭也知道了秦柯的一身武艺从何而来,能进入第三监狱并选取了实验材料的人,可不能仅仅有一颗充满智慧的脑子,体力和武艺也得跟得上才行,不然被实验题反杀了也只能算是自己倒霉。

秦柯果然是这么答的:“这里方便选择实验体,不小心弄坏了也不会被责备,权当做废物利用了。”

他将牛排切成等份的小块儿,接着说:“让你转化成Omega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不能停留在理论阶段,实际操作安全以后才给你安排了手术。不然你死在手术台上了我这一切不就白做了。”

秦柯没有真的不管他,这个发现令韩铭感到惊喜。

为何这么说?因为韩铭发情期到了,而秦柯并未放任他一个人发情,而是回了地下室一趟,然后递给了他一瓶东西。

那瓶东西没什么颜色,在顶灯的照射下微微有一些发蓝,不过非常浅淡,几乎可以说是一瓶白水似的质地。

韩铭拿着瓶子发呆,没能理解秦柯的意思,还以为对方叫他补补水,别把自己的水份耗尽了。

“喝掉。”秦柯送他几句说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待不了多久了,最后送你一样礼物吧,算作临别礼。”

一长句话,传到韩铭耳朵里的只有两个字:“礼物”。

“礼物......送我的吗......我有点难受......哈啊......这是什么?”他把瓶子贴到脸上,爱不释手的模样,连身体的难受都压下去了一点。秦柯竟然还会送他礼物,这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什么......哈啊......身体好热......秦柯......碰碰我......碰碰我......啊......好难受......”

“这款药剂的名字叫作‘清心’,能消除信息素对身体的影响,使人不会再因为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而被动发情。”他的语速有些慢,像在诱导,“喝了它,你就不会再因为信息素进入发情期了。”

他不会再被信息素影响了......?

得不到抚慰的他立马将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味道甜甜的,像是熬煮的糖水,有点好喝。

韩铭砸吧砸吧嘴,甚至觉得意犹未尽,悬着的心放下去,等着自己像秦柯话中所提到的那样摆脱发情期的困扰。

秦柯不愿意和他欢好,发情期对Omega而言便是折磨。

然而信息素的作用被完全隔绝后,在韩铭劫后余生的深呼吸中,他惊恐地发现身体的情潮并未如愿褪去,熟悉的,腺体微微发热的感觉从腺体上传来,有什么东西自上而下流通了他的身体,仿佛毒蛇将毒液从口中释放,注入的毒液沿着血管四通八达,把每一条通路都光顾了,让他颤栗着,重新浸入了那种渴望的状态。

他的腿逐渐并不住了,热热的,黏潮的水从他分开的大腿根蜿蜒着往下流,他的臀开始小幅度地扭摆,臀尖微微用力,肌肉的形状在单薄的下裤里起伏——那是他不安分的穴眼在翕合。

韩铭慢慢跪在了地毯上,他仍记得护着肚子,这个孩子身体里流着秦柯的血,在他的肚皮下正在一点点地长大,一日比一日强壮。

他又爱又恨。

该怎么爱?这个问题他的父母没有交给他,许砚也在扭转他的脾性前早早离去。韩铭觉得自己爱他,他至今还好好地活在他的肚子里,这不就是爱吗?

他不该恨吗?他本来是个正常的人类,现在却要承担起多余的责任,经历一番漫长的,毁灭性的折磨。

他的身体像一个火球一样热起来,心里头却像揣了一坨冰疙瘩,怎么捂都捂不热,反倒是冻得他的胸腔里全是冰碴子,肺部呼吸都牵扯着疼,吐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和冰天雪地里毫无温度的一捧没什么两样。

不是信息素的作用......

是他......

是他回不去了。

“我想......哈啊......秦柯......啊......我想要.......给我......”

他知道秦柯不会再给他任何实质性的慰藉,只好求他,一遍遍地求:“求你......哈啊......求你给我......好热......好难受......哈啊......想要......”

秦柯早有准备,韩铭也知道对方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他急迫地从地上捡起那根材质不明的‌‍‎‌‍按‍‎‌‎摩‎‍‌‍棒‎‌,在秦柯的注视下,把胳膊弯曲到身后,一寸寸地,把‌‍‎‌‍按‍‎‌‎摩‎‍‌‍棒‎‌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在看我......

韩铭的眼睛一只盯着对方,看着秦柯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自己。

“啊......啊啊啊......秦柯......好大......进来了......啊啊......秦柯......填满了......被填满了......”

他一点颜面都不要了,扯着嗓子‎‌‎‌‍浪‍‍叫‎‌‍‍,什么骚话都往外冒:“秦柯!操进来了......啊啊啊......操尽生殖腔了......啊啊......太大了......啊......好满......要‍‎‌‌被‍‍‌‎操‌‎‎‍坏了......啊......哈啊......”

他蹭着身子,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途径慢慢蹭到了秦柯腿边,隔着很近的距离,把自己的下体暴露给对方。

“哈啊......秦柯......再快一点......啊啊啊......太快了......啊......受不了了......不行了......啊......太快了......肚子要‍‎‌‌被‍‍‌‎操‌‎‎‍坏了......啊啊......”

他握着‌‍‎‌‍按‍‎‌‎摩‎‍‌‍棒‎‌的底座,把那根形状狰狞,尺寸夸张,表面布着点状突起的棒子抽出来大半,再用掌心狠狠推进去。

“啊!啊啊啊......不行......秦柯......太深了......啊啊......会‍‎‌‌被‍‍‌‎操‌‎‎‍烂的......啊啊啊......秦柯......慢一点......啊......太深了......哈啊......进去生殖腔了......啊......”

“‍‎‌‌被‍‍‌‎操‌‎‎‍开了......啊啊啊......不要......进去了......哈啊......啊啊......”

那根东西的尺寸就和秦柯成结时的大小差不多,但是缺少了人体的韧性和温度,带去的快感完全比不上秦柯曾带给他的。

但对方没有立马转身离开,而是看闹剧一样欣赏着眼前荒诞的一幕。这给了韩铭极大的心里安慰,在另一种程度上给了他另类的刺激,使得他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腻,身体里叽咕叽咕地被捅出来磅礴的‌‌‎淫‎‎‌‌‍水‌‎,被‌‍‎‌‍按‍‎‌‎摩‎‍‌‍棒‎‌打出细软的白沫。

他把双腿岔开,‌‎后‍‎‍‎穴‌‎‍‍对着秦柯,一面上上下下扫视对方的身体——仿佛视线能穿透布料,看到令他血脉奔腾的性感景色——一面将胳膊晃成连成一条的虚影,将‌‍‎‌‍按‍‎‌‎摩‎‍‌‍棒‎‌粗暴地按在身体里‍‎抽‍‌‎插‌‌‍。

韩铭想象着操弄着自己的正是秦柯本人,愈发激动,前端的性器抖啊抖,射到最后只能滴出几滴稀薄的精水,仍旧一下下地自己玩儿自己。

他身后的嘴儿仿佛不知疲倦,饥渴地吮吸着‌‍‎‌‍按‍‎‌‎摩‎‍‌‍棒‎‌上的丑陋纹路。那根东西已经被他玩儿得快不像样了,从头到尾都沾满了黏糊糊的‌‎‍‌淫‎‍液‎‌‍‌‎。

“啊啊......好舒服......啊啊啊......肚子被撑满了......啊......秦柯......太多了......啊啊啊......‎‍‍操‎‍‎‍‌死‍‎‌我......秦柯......秦柯!”

“‎‍‍操‎‍‎‍‌死‍‎‌我......啊......哈啊......肚子......射在肚子里......啊啊啊......秦柯......射进来......哈啊......全部射进来......”

“秦柯......秦柯......”

他的腿绞在了一起,‌‎后‍‎‍‎穴‌‎‍‍也将‌‍‎‌‍按‍‎‌‎摩‎‍‌‍棒‎‌箍紧了。他的身子朝着座椅考去,靠在了秦柯所坐的脚下。

‌‍‎‌‍按‍‎‌‎摩‎‍‌‍棒‎‌的硬头重重地撞击在了他的骚点上。

不够......

根本不够......

就这样简单退出去根本满足不了他这副‍‍‎淫‌‍‎荡‌‎‎的身躯。

韩铭正暗自焦急着,腿根都磨红了,忽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清清的,淡淡的,是草木的香气。

快感在瞬间攀升至极点,韩铭的手一抽抽,连带着‌‍‎‌‍按‍‎‌‎摩‎‍‌‍棒‎‌加粗的那段尾端也不小心捅了进去,爽得尖叫:“啊!!!”

他一时间如处云巅,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流出来的水一直蔓延到了秦柯的鞋底。

“哈啊......哈啊......”

韩铭大口喘着气,直到几分钟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后‍‎‍‎穴‌‎‍‍被那一下撕裂开来,疼得他呼吸暂歇,流着眼泪鼻涕,哆嗦着手,一边抽抽一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按‍‎‌‎摩‎‍‌‍棒‎‌取出来。

别墅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地将他从地上抬起来,做了一番清洁,并给他的后面上了药。

管家没有靠近他,看着Beta给他裹好薄被,才吩咐道:“先生让您好好照顾孩子。”

韩铭脑海中残留的快乐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而彻底散尽。

孩子......

哦,对。

秦柯只在意孩子。

到现在韩铭甚至分不清自己对秦柯的喜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韩铭见识过对方的冷漠,体会过他的疯狂,看到过他因为自己的能力露出的一点自傲的模样,也知道对方的心哪怕是扒开了去看,里面也没有丝毫留给自己的情意。

秦柯也确实有着一副好相貌,挺立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清亮的眼眸似是能看清他心底最不堪的那处。无疑是强大的,却也不像是一个Alpha,心思很重,韩铭后来都怀疑,他这样的人,背地里痛苦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又会是怎么样的。

所以他搞不懂了,搞不明白这是身体上的依赖,还是Omega对Alpha无可避免的天性,抑或是自己在肉体和心灵的痛苦中为自己苦寻的一条出路,借由“喜欢”这个借口来保全自己,使得自己不会在一开始就过于轻易地被击垮崩溃。时间久了,这本是用来自我保护的借口在意识里根植下去,让他到现在都对秦柯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每一个日头升起来的早上,每一个发情期发作的晚上,受尽了信息素折磨的日日夜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起来的,都是秦柯的身体。

秦柯刻薄,阴险,狠毒,无耻,下作,残忍地将他从浑噩中唤醒,提线木偶似的替他安排好了一切,让他每一步都走在对方既定好的轨道上,曾经做错过的也不多说,只把他身份转换了让他亲自去体会,让他知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像是要把灵魂都撕扯开来的痛苦。

秦柯将他从别墅中释放,却也永远都没有放过他。

韩铭的孕期反应并不算太严重,前几个月几乎对他的日常生活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影响,以至于每次想起自己肚子里的那一坨,都缺少真实感。

他怀孕了?他的肚子里真的装了一条小生命吗?

小家伙活得安静极了,甚少折腾他,医生来给他做产检的时候,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么乖的小家伙会投生到他的肚子里。

也只有别墅对他非同寻常的待遇时刻在提醒着他——他确实怀着一个孩子呢,还是他亲爱的,强大的,让他从身到心都依赖着恐惧着的Alpha的血脉,流着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的集合体,新生命。

每日待在众人特意营造的小心翼翼被对待着的特殊氛围里,韩铭总感觉踏实不下来,心高高地悬在某处,四周是迷雾般的一切,让他上上下下都没个着落。

然后他的肚子“蹭”地一下子大了起来,鼓起了一个明显的幅度,他的皮肤开始紧绷,那个孩子的存在感终于强烈起来。

再然后,第一次胎动发生了。

韩铭的手当时正好在抚摸那条疤,指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用力,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清晰地感知到,隔了一层皮肉的位置,几乎正正落在他的掌心,顶起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光是肚子上的鼓包没甚稀奇的,光说秦柯就数不清在他身上顶出来过多少次,单论肚皮被顶得鼓起来一事,韩铭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但这一次不同,韩铭几乎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巴掌的形状,虽没有自己掌大,但也是一个人类手掌的形状,好似在给自己即将降临的世界打个招呼。

韩铭的脑子还没有身体的动作快,吓得屁股一歪,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别墅的地上早就被铺上了厚厚的长毛毯,他这一屁股下去自己倒是没多大事,只是这么一个小意外过后,恐惧感才终于被感知到,毁灭性地向他压去,像一场冲破了城防的巨大海啸,人类在它的面前毫无防御力可言。

他惊恐不已地等着自己肚皮上昙花一现的位置,真切地认为自己揣着一坨极其恐怖的怪物,那个怪物居住在他的身体里,两者血液连着血液,让对方顺利地霸占着自己的营养,共享了自己的生命。

那个怪物用“血脉”将他牢牢缠绕,直至他窒息而亡。

别墅里的人把他搀回了椅子上,医生也被换来替他检查了情况。整个过程中韩铭就如同一具提线木偶,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或者说累到极致,完全没有了关注的力气。

韩铭的肚子自那一天起更是吹了气的皮球一样肿起来,把他细嫩的肚皮撑除了裂纹,使得他照镜子的时候目之所及全是大片大片的妊娠纹。

他看着自己每天都变得不同的,一日比一日丑陋扭曲和破败的身体,终于终于,懂了几分那年许砚的抗拒。

他现在甚至不用祈求上天让他灵光一现,就能为自己列出一条接一条的“罪状”。

他再也说不出“我理解啊,但是别人也是这样过来的,为何偏偏轮到了你就不行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话,甚至是想都觉得没脸回想。

他搂着自己沉重的肚子,试图完全代入许砚的人生,去思考他变得一日比一日沉默的原因。

韩铭也沉默了许多,他想,在这种状态下,人又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呢?

他感受到了最浅薄的一部分认知,惶惶地思考,许砚是在害怕那些数不清的后遗症,和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巨大变化吗

不对。

许砚喜净,却从未执着于皮相颜色。

他害怕的和自己害怕的,都是被迫改变和接受的“自己”啊。

韩铭被这么多人守着,一应要求皆被满足,吃喝拉撒都被精心照料。这么多人围着他团团转,仿佛他人生的全部意义都寄托在了肚皮下,仿佛一个Omega,最有价值的地方就只有身体里头装着的孩子一样。

韩铭头皮一阵阵地抽疼,他终究是被推着明白和理解了许砚骨子里所疼痛着的东西——“Omega的被定义”。

Omega被禁锢,被约束,被规划,灵魂都套上了枷锁。他们的一生,若是碰上了不够珍惜他们的人,到头来就只是一场悲哀,一场围绕着Alpha奉献一生的悲哀。

几个月在他的恍惚中飞一般过去,医护人员全都聚在了房间里忙前忙后。

韩铭看着从自己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是个Omega。

或许是报应,他的孩子,接连两个孩子都是Omega,小小的,弱弱的,即使吃了那么多补药,也比不上一个Alpha出生时天然的壮实底子。

是报应吧......

Omega的小脸皱皱巴巴的,浑身都红红的,一点也不好看,韩铭却感到了一阵揪心似的疼,像是心疾突然发作,疼得他顾不上下体的损伤痛,侧着身子半蜷起来,手掌化成半握的拳头,揪着自己心脏处的衣物。

是个只能在Alpha下面的Omega......

为什么会是Omega......

秦柯的血脉力量那样强大,为何自己还是生了一个Omega......

孩子突然哭了,那哭声惊醒了他,让他慌张地抬起头,赶忙问一生:“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对?他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哭?”

“孩子哭是好事,你瞧瞧这哭声多有力,是个健康的宝宝呢。”

“可还是个Omega......”

“Omega多么好啊,乖乖软软的,叫人心都要化了。你可是孩子的血亲,不也是一个Omega,怎么还嫌弃起孩子了呢,宝宝可也是会记仇的。”

护士抱着孩子,问他:“家属呢,刚才还在附近,怎么人不见了。真是的,Omega才刚生产完,怎么Alpha都不好好陪着......”

正说着呢,秦柯就到了,长腿一迈就到了病床前。韩铭躺在床上,被孩子挡住了视线,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凝固了般,叫他喘不上气来。

“秦柯......”

秦柯把孩子抱过去,姿势很熟练,小家伙在他的怀抱里不哭不闹,乖巧极了。他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韩铭一点,却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语气波澜不惊,问他:“孩子你要吗?”

这是他和秦柯的孩子......

“我......”身下的床单被韩铭扯了又拽,蹂躏得全是褶皱,他越看孩子越觉得心惊,仿佛透过了时间和空间,遥遥望见了Omega长大后的模样,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又想到了和许砚的那个孩子,同样是个Omega,同样的瘦小,甚至出生时的体格还比不上这一个。那个孩子病蔫蔫儿得要死了一样,让他看着就不顺眼,也刺眼地提醒他许砚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求你......照顾好他......”眼神却不避不挪,直直盯着秦柯,交代后事似的。

“他是我的孩子。”

韩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眼睛里猛然燃起的一小簇光又一瞬间熄灭,空寂寂的眼神配上他憔悴的面容,乍然瞧去有些恐怖。

等韩铭出了月子,那个孩子已经被秦柯的人抱走了,韩铭自孩子出生那日起,再未见过对方。秦柯也没有出现过,来接他的人韩铭一个都不认识,只是他知道,这次别墅真的不会再留他了。

秦柯一旦决定好的事没有人能改变,韩铭没有多少行李可以收拾,别墅里的一切都是秦柯给他备的,和他有关的不过几身衣物和几箱子花样繁多的小玩具。

都是用过的,韩铭不可能带这些东西回去,就那般两手空空,穿着来时的那套正装,跟着人到了车前。

穿久了宽松的家居服再穿正装,紧绷得令人难以忍受,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硬板板的假皮,让韩铭站立的姿势都不由得绷紧了,背挺直了,肩胛开展。

可仍旧有什么和来时不一样了,刻板的正装包裹着他曲线毕露的身体,型号略显得有些大了,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他的屁股在西裤下显得尤其挺翘,把布料都绷平了。

韩铭故作镇定,不去理会来人的视线,只是在上车前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

尘埃落定,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汽车一个甩尾,载着Omega回家。

科技发达是件好事,起码没人给他开门也能打开门锁。房间里久久无人打理,落了一层薄灰。家具尘封在最后的那一天的模样,丝毫未变,所有的东西都待在印象中的位置,连剩余的离婚协议书都还安稳地存放在打印机上。他竟是忘记了处理。

回忆铺天盖地地一股脑涌过来,房间里的每一处都有着过去的影子。

他们曾在飘窗上做爱,在沙发里依偎,同寝同食,共被而眠。

他和许砚曾抱着手机窝在咖啡厅的沙发上,肩膀挨在一起,靠着对方打游戏。未成年玩不了全息游戏,韩铭只好选了一个比较火的对战手游,教许砚玩儿。

优等生许砚第一次接触这类竞技游戏,两人对这些不见得有多喜欢,但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傻坐着对视都感到足够快乐。

韩铭把许砚拉进队,一边开始匹配,一边给许砚讲解,“你选个坦克吧,肉厚,存活久,然后慢慢打就行了。”

“好。”许砚瞟一眼韩铭的角色,刺客,听话地选了一个看上去帅一点的坦克,勤勤恳恳一个个清兵。

“过来打团。”韩铭又叫他,“坦克抗抗伤害就行,别的交给队友。”

许砚操纵着自己的人物颠颠儿地跑过去,一波儿操作,然后满血无血。

许砚:“......”

咦?

咦???

薛定谔的血条!

许砚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第一局就结束了。他幽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0/9/2的战绩,立马点击退出。

只要我退的够快,就看不到我的战绩!

“算了,你打辅助吧,一直跟着我就好。”韩铭带着他开了第二局。许砚挑挑拣拣,选了一个长腿细腰的长发Omega。

这是个很灵活的角色,既可以沉默旳人放出干扰,又可以快速拯救队友并集合打团。

Omega拎着灯,飘在紫发的刺客背后。许砚慢悠悠地跟着,划划水盯盯梢,觉得当辅助蛮不错,一点都不累,运气好还能蹭到人头,满分!

他偷偷给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继续当韩铭的小尾巴。

前面在打团,队友的血条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他和韩铭赶在队友死光前溜过去围堵。只见刺客一骑当先,冲进了敌方阵容。

许砚吓了一跳,赶紧跟上,一阵紧张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像一只扑棱的蝴蝶,将所有能用上的技能呼啦啦冲着人群一拨儿乱扔。

刺客丝毫不慌,稳如老狗,灵活走位,在敌方圈内招招致命。眼见着对面的五人血条几不可见,刺客满意的准备收工。

队友们仿佛已经看见了接下来的五杀成就,纷纷点出祝贺,“干得漂亮”的系统通知声此起彼伏。

韩铭准备收割!

韩铭被送回了家......

传送阵赶在精彩的一刻前启动了。

韩铭:?

许砚:!!!

敌军五个受了惊吓的人头愣在原地一秒,像集体卡死了一样。然后他们齐齐动了,他们蹦跶着在原地围着转了一个饱满的圆圈,耀武扬威地跑掉了。

韩铭:……

许砚:……

许砚:铭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叛徒!!!

“噗。”韩铭没忍住笑出了声,扔下手机揉揉许砚的头,“哈哈哈你好蠢喔。”

许砚气得挠他,“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韩铭停了笑声安抚炸了毛的Omega,“蠢的可爱,我喜欢。”

许砚爪子僵在半空,红着耳朵收了回去,磕磕巴巴地哼了一声。

“不过,”韩铭看得心喜,没忍住又逗他,道:“你也是我家的,所以我蠢你也一样蠢啊。”

Omega瞥他一眼,说:“谁是你家的了?我可还没答应嫁给你。”

韩铭爱死了他偶尔才露出的这幅傲娇的小模样,低头亲亲红粉色的耳尖,低低说道:“好,那我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娶到你。”

这样的日子单纯得不可思议,看一眼对方就傻乐的时光那么短暂。

冬天的阳光哪怕是最强烈的时刻,照在身上也带不来多少暖意。

韩铭站在午后的阳光里,突然忆起某次忘记拿文件,返回他和许砚的小家。

大概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吧,那时许砚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他进门取了文件就打算离开,路过阳台不经意看见许砚腿上盖着羊毛毯,靠坐在懒人沙发上打盹儿。用来码字的笔记本搁在许砚面前的小几上,已经黑屏。

睡梦中的许砚偏了偏头,沾染了金光的发丝轻飘飘落在他脸上。可能是刮蹭着有点痒,他小巧的鼻翼不满地皱了皱,转眼又睡熟了。

是韩铭很久没有见过的一室素馨闲适。

他当时做了什么呢?

他拿了文件转身就走,毫不留念。

许砚走的那天他也是站在这个地方,满腔怒火,让恼怒和恨意充斥着胸膛侵占了大脑,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看清许砚的神情,下意识便觉得对方的表情是讥诮的,厌恶的,仇恨的,除此之外只余下对逃离他的迫不及待的激动。

现在他几乎记不清当时自己的想法了,当冲动的罩纱掀去,许砚的样子也重新在脑海里重构,那些被偏激所忽视掉的,压抑住的细节一点点拼凑在一起,最大程度地还原了事实。

他以为的所有,都没有发生,许砚平静到了一种对他的怒火完全漠然的程度,他的眼底有无奈,有释然,唯独少了怨怼,澄澈如水,像是被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的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漂亮极了。

那些碎光比悬崖边迎风而长的树木都要坚韧,缓慢地,坚定地一点点将他点亮,就如同韩铭第一次看到的,在舞台上散发着耀人的光的那个Omega——他终究做回了自己,把那三年的时光抛在了身后,毅然决然地,和他脱离了关系。

他又想起来许砚有一阵子一直在忙着出一本书,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忙,便一直都没有关注,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需要到底是写了一本怎样的书。

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在书柜的正中央找到了它——无他,实在是摆放的位置太显眼了。他打开的时候从里头掉出来一页纸,看字迹是许砚手写的。

青年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韩铭将手中的纸张抚平收好,夹回到他最后的作品里。

手里的书沉甸甸的,韩铭抱着书,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该去往何方?

我愿独自生活,

我愿尽享苍天的赐予,

孤处、无侣,

没有爱,没有妒,

没有恨,没有希望,没有疑虑。

——路易斯·德·莱昂

来自许砚的手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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