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下章就能完结,完结之后写个肉番外。
大家有发现这篇文的剧情线很多是卡着节日点嘛,猜一猜结局停在哪个节日哈哈哈。
感谢一直追文买文的各位,评论我都有看,写的东西能被喜欢很开心哈哈,也感谢在话匣子里送礼物的盆友哦,love u all。
-----正文-----
第十九章
司韶楼出来时眼眶红着,额头青筋绷起,盲了一般直直走,司老夫人被闹得不明就里,也不敢上前。她怕自己这个孙子惯常胡来惹得桥桥不开心,慌里慌张进去看桥桥,他也只是不作声地哭,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更着慌,又将早上的医生传回来,医生照旧还是拿捏着度,照常地答。
司老夫人云里雾里的时候,第二日大早便有人来传,浣山少爷回来了,来宅子往后院去了。
前阵子四太太十月满足,给司家新添了一位小少爷,府上大肆庆贺,光是给庙里捐油捐香就不知花了多少。司师长虽上了前线,也是一封家书快马加鞭送回来,里头也有司浣山的几句吉祥话,吉祥归吉祥,甚是平淡。
那时都没回来的司浣山,如今倒风驰电掣的往桥桥那里奔。再没有别这个更昭然若揭的了,情根两处生发,重孙香火是继上了,种却是另一位司少爷的。
“这...”,司老夫人站起来又坐下去,她也知道先前浣山常来老宅,那时只当与老爷有军务要事相商,谁成想到,最后竟是鸠占鹊巢了!她揣度着桥桥如何想的,一个明修栈道,一个暗度陈仓,就说她自己,自然还是偏心司韶楼多些。司军长不在家,她也理不了这桩喜忧参半的家事,只叫人两边都盯住了,不要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端,顶要紧的是将胎养好,其次是看好司韶楼,最好兄弟两暂时别相见。司老夫人虽也是从豆蔻年华过来的,但他们那时候全然凭父母之言,中规中矩,相敬如宾;如今这样荒唐的情天孽海,剪不断理还乱,她暂且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这些冤家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唉...”
司浣山来得风尘仆仆,连跟他父亲那里都没有个亲自交待。他原本是带了一小支亲信队伍在两区交界处排查,他们的探子在那一带发现了叛徒袁旺域的行迹,他要引蛇出洞。对方已是驻军弃子,势单力薄,得了司浣山放出的假消息,慌不择路,被瓮中捉鳖。司浣山的伏击兵得力,活捉了袁旺域,但叫他的两个亲信逃了。司浣山一面押送袁旺域回鄂区,一面安排人继续追捕那两个逃了的,捉到不用留活口。
回程路上正遇到来给他送信的,正是七巧那个相好的,司浣山的眼线安插得隐秘,打探消息倒事无巨细。按他往常的城府与思虑,袁旺域这事还没有了结,合该他亲自回去,但司浣山难得冒着风险,违了军规,将后续诸事交给副手,先严加看管袁旺域,师长及旁人要是问起他来,只说他们兵分两路,他带队去追那两个逃了的了。
他交待完这些,只带几人,连夜抄着野径小道,策马扬鞭赶回老宅。更深月色半人家的在荒村泥路上跑马时司浣山还只是心情悸动,直到万丈红光刺破云层,朝雾如金粉洒落,出早市的人挑担子摆铺子,人间在静谧中初生热闹,司浣山才在春风得意马蹄疾里头渐渐按捺不住狂喜——桥桥有了他的孩子,他用最低劣的手段将背德私欲培出了纯洁胎婴,司浣山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下马直奔后院,军披风挟着朝露晨光一并推开门。
春宵露重,屋里反着木果香的潮,桥桥睡得不安稳,被他惊醒,眼睛还是红肿的。司浣山先见着了那只从红帷帐里伸出来的手,层层红色堆在手背上懒散地往下滑。司浣山脚步缓下来,呼吸还没平复,他站在床边,握住那手,他愿意在那手掌之中。
“桥桥,”他跪在床边踏板上,眼下有些青灰,面上却极精神,控制不住地笑。他总是两人初次相见时的样子,温和沉静,低头看着桥桥。桥桥叫他大哥哥,他的温柔被生吞活剥的念头挤得溢在表面。
桥桥揉了揉红眼睛,手握了握,司浣山的手指细长,指节生硬,不是在梦里头。他晓得了,他回来了,他笑,桥桥笑不出来,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眼里头又氤氲起来。
那给司浣山送信的小厮,将大少爷如何发作,如何走人给他讲得详细,司浣山还偏要装作不知:“是不是我回来迟了,怎么喜事倒惹你哭?”
桥桥摇摇头,他对司浣山总没司韶楼那般的亲密,他怕为了这个肚子司韶楼再不来看他了,他郁结又着急。司浣山的指腹轻轻拭在他垂下去的眼角,桥桥一想到司韶楼就不知所措:“怎么,怎么就一个月了,可我不想,我不要这两个东西。”
司浣山的手顿了一下,声音听不出波澜,他的心被攥得扭曲生疼,语气还是柔和:“大哥知道了,他叫你受委屈了是不是?”
“他没有,”桥桥争辩一般的,“是我叫他难过,我叫他伤心了。”
“他只是一时想不通,”司浣山脸上淡淡的,桥桥坐起来倚在靠枕上,司浣山看着他赌气一样的拿手攮了一下那还不明显的小腹,即刻拉过桥桥的手腕,一时用劲狠了,桥桥手腕上红了一圈。
桥桥痛得叫了一声,司浣山才反应过来,手也并没有松,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替桥桥出谋划策一般:“一时不见也是好的,何况你现在养好身体为重,在这里难免要和大哥再起冲突,他见着你就难过伤心,你也不愿意是不是?”
司浣山贴向桥桥,轻轻吻他的耳垂,闻到桥桥的味道都让他战栗,但他比司韶楼能忍能藏,他摸着桥桥的脸颊,动作轻柔:“我有一处私宅,你暂且住到那里...大哥喜欢你,他不舍得不见你的;等他想通了,欢欢喜喜相见,好好地跟他说话,不好么。”
司浣山一夜赶路未眠,司韶楼也在酒楼里枯坐了一宿,有往常同他熟识的公子哥邀他去风月场歇息,他只不搭理人。
从酒楼的窗口往外看,湖水低洼得像负满清辉的舟,落了月,漂了花,拨了桨,风吹夜星河,他看得心里起波澜。太阳一出来,湖水又只是湖水。喝到最后也无人同他干杯,司韶楼将一杯酒从窗口倒下去,一身酒气往回走,眼里都是血丝。晃荡到老宅附近就看见几匹马被守门的牵着往侧门马厩那里去,马呼哧呼哧的,是刚跑了远路过来的样子;到正门时几个人正招呼着开过来的一辆车,见到他客客气气行了礼:“大少爷。”
司浣山的私事这些兵并不清楚,司韶楼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也一五一十地答,司韶楼听着并不言语,拳头攥了又攥,那几个人还在讲也不知上头会不会怪罪,司韶楼已从一个人腰间拔了枪,横冲直撞进去了。
外头几个人先是面面相觑,在后面喊了几声也没喊住,他们也没法擅自闯进去,急起来去马厩找守门的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司韶楼到后院时,几个丫鬟正从屋里出来,桥桥去司浣山的私宅也没什么要带的,她们收拾了一圈出来撞上司韶楼,吓得结结巴巴:“大,大少爷。”
“他们人呢?”
丫鬟们瞄着司韶楼手里的枪,站得绷直,头僵着往下低,不敢贸然回答。司韶楼心像被扔熔浆里头滚,戾气按不住地腾,手指一扣,上了膛,冰枪口抵在穗芙额头上逼着她仰头看着自己,又问了一遍:“人呢。”
穗芙的发髻绾得紧,面皮绷得她笑不出来,头皮里冒热汗:“回大少爷,堂少爷领着桥桥去老夫人屋里回话了。”
司韶楼眼珠子黑漆漆的看着她,后头竹林里的白孔雀又在叫,司韶楼手一垂,枪在穗芙眉骨上杵过去,他掉头就往竹林那里走。
司浣山提出来要将桥桥安置到自己的私宅,司老夫人思量着也觉得可行,一来这实在是他和桥桥的孩子,相较于一直养在他们身边的司韶楼来说,司浣山的事他们长辈要插手管也有限;二来现下这理不清的局面只怕司韶楼见了桥桥要受刺激,司军长不在家,万一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没人能制住他。
“只是现在就走...有些太匆忙罢,”司老夫人也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偏偏成了这样。
“大哥现在心绪不宁,我想着还是以桥桥为重,早些过去以免夜长梦多,爷爷那边我再找机会回来跟他细说。”桥桥躲在司浣山后面,司浣山将他揽到自己身边,这样让司老夫人看着倒好像是她误解了三人的关系,司韶楼才是非要插一脚的一头热。
“那,桥桥怎么想呢,”司老夫人犹豫一番,“其实在这里人多总归是照顾的仔细些。”
桥桥没主意,司浣山说得有理,老夫人说得也有理,他只想着临走都没见着司韶楼,他肯定是讨厌死自己了,再也不想见自己了!
“我们俩事先已商量过了,他也是想着暂时让大哥静一静。”司浣山替桥桥答了,越发显得这事里头司韶楼是最自作多情的那一个。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司老夫人也知道没有留下的余地了,送着两人往正门走时,后面丫鬟小子叫得嗓子都变了调:“大少爷,这是,这是...”
有年纪小胆子小的小丫头吱哇乱哭躲走,司韶楼拎着血淋淋开肠破肚的白孔雀,一手握着枪从后院追过来。那白孔雀被他用竹节子生生从喉管划拉开,再叫不出来,雀头已被捣碎,反着挂在雀背上,一晃一晃。一把银白羽翼上全是血,滴淌着,剖了的膛里被竹杆子扎得血肉模糊,雀尾像个血扫把沾着泥在地上拖。
桥桥一转身就被司浣山挡住了。
“别看。”
“你个混账,你,你疯了!”司老夫人也见不得这样渗人的东西,“那枪又是哪里来的,赶紧丢开手,别闹了,别闹了!韶楼!你不是都已改了吗,现在又是要作甚么呢!非得你爷爷回来收拾你才能静心吗!”
司老夫人话里都带上了哭腔,司韶楼只是无动于衷,只将那面目全非的血孔雀举起来,递到司浣山眼皮底下。
“把你的腌臜东西带走,把我的桥桥留下。”
他们两身量一般高大,直直对视,直直对峙,空气里死雀的血腥气重得叫人恶心,司浣山还是面不改色,甚至于像以往一样对他大哥客客气气的笑:“大哥这又是什么话,就算桥桥是你的,那他怀的胎又当如何,虽说兄弟不该分你我,也绝没有我出了力出了种,让你当便宜父亲的道理罢。”
司韶楼精神上已是强弩之末,本身他为人就是暴戾却磊落,绝说不出司浣山这样诛心的话,青筋暴起地将死雀扔到司浣山脚下,一个箭步上去拿枪抵住他心口:“你欺负他,你算计我!”
司浣山还是那么老神在在的,桥桥急得从司浣山后头站出来,想将司韶楼推开:“他没有,他没有,你不要这样。”
桥桥只想这两个人停止这样的争锋相对,却不晓得现在站哪一边都是错,司浣山挑眉笑起来,拿手将握住枪杆子,手心包着枪口:“大哥,我真没有,你也知道情趣之事不能叫欺负,真是两情相悦我又怎么好算计?”
司韶楼张张嘴,呼吸急促,眼睛里只要流下血泪来。
没有人说话,只听得一声枪响——砰!
司浣山跪在了那一滩死雀的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