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尔茨高烧不退,我想带他去医疗所,却又想起昨天一位囚犯对我说的话,被送到里面的人,基本没有回来的。我不想让他送死,至少不要以这样的方式。
舒尔茨昨晚的衣服结满了冰渣,有些僵硬,我用手一抖,小冰碴纷纷掉落,就得到了一件干衣服。他的衣服比我小一点,穿起来并不那么合身,我的腰有一部分露在外面,但好在不太瘦。
监工开始催促我们去干活,有时我们叫他们“卡波”,意思是“管理其他犯人的犯人”,有时候是挖战壕,有时候是去采石场(我听有经验的囚犯说的)。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去采石场。
天还没有完全亮,浑浊的空气里是人体的臭味。一连串有规律的踏步声由远及近,那是纳粹锃亮的靴子,在一阵嘈杂的人声中我却听得格外清楚,这种声音还将伴随我的噩梦很多年。
我们排着队由囚车载着送往采石场。那年的冬天格外地冷,还下了雪。我们所有人哆哆嗦嗦地围成一团,我尽量让舒尔茨往中间站,我的毛衣被没收了,只有红三角的政治犯才会被人询问是否有毛衣。
寒风刺骨,视线里一片花白。囚车很颠簸,我望着外面,就好像即将前往一条不归路,四周的景色千篇一律,破败苍白。
下了车,我们就开始干活,有些人得到一辆翻斗车,有些人则负责搬石头。没有人为我们分发手套,一切都是徒手进行的。我很幸运地和舒尔茨分到了搬石头的活儿,之所以说幸运,是因为那些负责推翻斗车的人,将面临更可怕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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