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这年冬日不算太冷，春天却仍来的迟。由于大狐狸与沈周从不客气，见小先生对他的动手动脚也多加包涵，便愈发黏着沈周，大庭广众便要黏糊糊的揽肩拢腰，惹得小先生起了恼，再不准他跟着下山。

这日沈周照例下山去为镇上老爷家作画，临门时被一双臂箍进了身后怀抱，随即就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挤进了颈窝，唐伯虎没睡醒似的埋在沈周身上，黏糊糊蹭着，沈周推了两把没能推开，只好出言好声地哄：

“年前答应了李老爷的，李家祠堂的漆画被渗水浸毁了，我今日要去帮着修补。还有小山，他们家今年打算嫁女儿啦，托我去画一张像，看能不能托个好人家…”

唐伯虎犹缠着人，睁起一只眼贴颊去蹭，张口便问小山是谁。

“是之前卖给你橘子的小姑娘，她家境贫寒，但人都是很好的，镇中画小像的先生请不起，我便应下了。”

“你在家等着我，回来给你带糖炒栗子，好不好。”

“那再添给你一串糖葫芦？”

“……真的要走了，要来不及了。”

沈周软硬兼施地哄了半天，才从臂弯中脱身出来，他长舒了一口气，踩着石阶逃也似地下山，他刻意地加快了脚步，却是直到山脚才想起藏好了嘴角的笑意。

山脚下的镇子不大，沈周常年在镇中帮忙，街坊邻里早已相熟，他在一处气派的宅院前停下脚步，叩响了门。沈周抬头打量着敷金描彩的高大门楣，忽然想起了那只狐狸，绒耳长尾翘眼梢，不知为何，总让他想起家中那双载笑的桃花眼。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松开一条缝，沈周不及多想，便上前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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