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盛四年腊月初三，小寒。酝酿半月，随着流民南迁，一场骇人听闻的人祸舆论发酵至整个越周。

同匈奴和谈，所支国用最终在民。原定税率三分、中央加税一分，中央官拿一分，地方层层叠加至县级成六分，在土地兼并已然严重的今日，负担加至佃农，就是十之七八的剥削。交予县衙的不能赖，交予地主的不能不给，黑瘦的农人立在田里，身旁是妻子儿女，眼睛是迷茫，他不知道，为什么弓腰在土地耕作一年，一家吃食都不够。

怎么能活下去呢？

借粮？来年用什么还？卖儿鬻女？

惨案起在兴安县。

是无数地方的缩影，也是相较不幸更为不幸的一处。曾县令的官是去年花大价钱买来的，初上任心想拿要，手重心狠，县衙在十里八乡走一遍，雁过拔毛。

北地冬日冷，大雪压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只是诗人的浪漫，兴安饿死冻死十之二三。

守在县衙求县令施粥的佃农，一天过去，一个被身旁人一推栽倒在地再起不来。

衙役在叫骂，刀尖戳上地上的尸体，压抑着愤怒和绝望的拳头砸向了他的太阳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来时只想恳求施舍的佃农，闯进了粮仓，只看着空空如也。

夜里举着火把，锄头上挂着衙役的头颅，沉默着，杀进了县令的府邸，吃了近日来第一顿饱餐。

吃饱喝足。

迟来的恐惧出现在每个人脸上。面面相觑，目光投向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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