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们立在飞雪肆虐的清晨里,冻得手脚哆嗦,肿胀得紫红的双手依然还恭敬而略带恐惧地捧着那一副红木鱼。那些被精心刻出鱼鳞的东西都大睁着眼大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呐喊,于沉默中尖叫。凌寒手里的红木鱼在他的双掌之间如残羹般渐渐冷掉了,他像是捧着一堆冷的雪,不,是凝固了的血块——十多年前,在他的父亲被打得破了头,他的眉梢也跟着被划了一刀。父亲被拖拽走的时候,地上他留下的血痕凝结起来,成了一段一段的条状物,坑坑洼洼的,像是一层黏腻的糖胶。那些从红宫里、从死神手里死里逃生的少年返回他们男子的专居,看到地上的血,都发疯似的半跪着、趴着、卧着、狗一样地疯狂地舔舐起来——每一条被冻结的血块都浅浅地跳着生的希望,即使如将死之人的心跳一样微弱,还是被如狼似虎的少年们所听到。凌寒在比他大一些的若木的衣服中钻着,他不敢直面那些刺目的、乌黑的血块。
十多年后,他依然见不得红的东西。虽然这些年他见得不少,还是觉得反胃作呕。每每直视,总要泪流不止,双眼炭烧一样刺痛,像是马靴从头顶踩过,钉子钉进眼里,眼珠开始发烂腐朽。
一只蝴蝶从远处飞来。红宫里许久不见生灵的气息,她遥遥地、略带吃力地振着双翅从飞雪中间穿插,如一个英勇的战士在刀光剑雨中奋力一搏,堵上一个脆弱的生命。蝴蝶摇摇晃晃地穿过许许多多的少年的耳畔、唇尖,最后到了凌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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