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苍蝇馆子

十月十七号星期天，上午九点多，邓诨和奚九疑出了成都车站，然后搭乘公交车，一路回到了邓诨的出租屋。

邓诨将钥匙插进锁眼里，转动了两圈，门锁卡簧轻轻一响，邓诨一推门，门便开了，邓诨和奚九疑一先一后进入了房间。

看着奚九疑的身体戳在那里，邓诨收起钥匙，一颗心拧成了麻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本来以为只要熬过了这一回，老子出去又是一条好汉，哪知这溜光水滑的僵尸竟然跟着自己一起来了呢？如今甚至给他进入了自己的家中，一想到这一点，邓诨就有一种幻灭感，就好像自己去苍蝇馆子吃饭，看到几个男人凑一起谈论，“人生理想的破灭”。

当初自己看到那些人这样感叹，第一反应是“中年危机”，一个个也都老大不小的了，三十几岁四十岁的样子，说老年不是老年，说青年也不是青年，就好像是电梯突然故障，就卡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偏偏还出不去，所以便在那里抒发感慨。

当时的画面是，那几个男人手指缝里夹着烟，面前摆着啤酒杯，烟灰缸里一堆的烟灰，盘子里的菜已经七七八八，留下的一点菜梗肉丝和着汤汁一起，凌乱地摊在那盘子底，看着好像暴雨之后的花朵，一片颓败，东倒西歪。

那些男人多数身材奇特，要么精瘦要么肥胖，瘦就瘦得好像吸了大烟，胖就是满腹肥油，本来二十几岁的时候大概还算行，到了这个时候，全走了样了，就好像一件衣服，崭新的时候挺挺抖抖，穿了几年，型儿就变了，松松垮垮，线条全没了，这些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一股沦落衰败的气息，一群啤酒肚大叔在那里愤愤不平骂社会，“大环境太差”，“都是贪官”，这龙门阵一摆起来就是半个白天的时间，打工的幺妹来来往往给他们茶壶里加热水，在香烟的缭绕和黯淡的光线之中，幺妹的面色暗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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